这次的目标是一只雄性弓角羚。
看来是只没能卫冕头羚位置或是挑战头羚失败的弓角羚。独自一只在外觅食,身上还带着被角划破的伤口。
我和父亲已经在山里追踪它三天了。它很机敏,每次在一个地方觅食完总会立即换到另一个地方,而且一旦周围有什么动静它立马撒腿跑,逃跑的速度之快比山间的风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“你小子要是能猎到这只弓角羚,我就算你出师了!”
这是父亲之前对我说的原话。虽然每次我出师后,他都会耍赖说之前的不算。但他这次说这句话的时候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绝对算我出师,成功后就允许我独自一人上山打猎。
看着这只弓角羚如此机敏,父亲打着算盘应该已经认定我一定不会成功了。看着他那张笑脸,我就知道他已经开始幻想我猎不到弓角羚,苦苦哀求他帮忙的表情,然后只能乖乖的跟着他打猎直到我成年为止的画面了。
只可惜,父亲的希望又要落空了。
我已经大概摸清楚了那只弓角羚的行动模式了,并且已经想好了猎杀它的方法。
虽然它觅食的地点都是随机的,但它要喝水就只能去两个地方,一个是山口的溪流,另一个就是山北面林子里的一片小池塘。而据我观察,它在那片池塘喝水的频率远比山口的溪流要多,所以在他去池塘喝水的时候就是伏击它的最佳时机。它对周围的环境十分敏感,但是不难发现,它往往对头顶的东西缺乏警惕,所以我只需要在它去池塘喝水的时候躲在树上伏击它即可。
猎杀这只弓角羚,我已经十拿九稳了。现在万事俱备,只欠东风。
今天是猎到弓角羚期限的最后一天,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。趁着太阳还没到天空正中之前,先到池塘边挑好的树上埋伏好,等到那只弓角羚晌午来喝水,一支利箭直取它的性命。
“知难而退并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,亚诺。相信我,失败会变成成功前的经验。在你真正能够独自打猎前,你要从我这里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呢!”父亲跟在我后面企图再次用言语让我放弃。
我只是笑笑,并没有再说些什么。
我静默而迅速地在林间移动。斑驳的阳光透过枝叶照亮了前方的道路,狭窄而悠长。树与林间生长的灌木杂乱无章的生长,像一座天然的迷宫,如果胡乱在其间任意穿行,势必会迷失在森林之中。大概只有经验丰富的猎手才能游刃有余地寻找到猎物的正确方向吧。
父亲说我有着一种超于常人的方向感,无论在多么陌生的环境里都能找到正确的道路。这使得我即便没有父亲那样经验丰富的辨认方位的能力,也可以轻松地在森林里任意的游走而不迷路。
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拥有这种天赋的,但既然有这样的天赋,就一定要多加利用了!
趁跟在后面的父亲不注意,我突然从道路旁的一根倒木上一跃而过。我不打算按照前往池塘的正常路线行进了,而是按照自己的方向感,临时切换成另外一条从未走过的近路。
我要在赶到池塘前甩掉父亲,给他来个出其不意!
此时前方的道路不仅崎岖还有些陡峭,不过问题不大,遇到障碍只需小心地控制好跳跃与翻滚就好了,我能肯定我的行进速度比以往快了不止一倍。
阳光已经比刚刚薄弱了一些,山北面的池塘越来越近了。
“你小子!居然敢甩掉我!”
没想到父亲居然追上我了,果然不愧是森林里混迹多年的老猎手。
我并没有因此放慢步伐,继续前进。
突然间,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飘进了我的鼻腔里,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从心底升起。
池塘就在这片灌木丛的后面,那种腥臭味越来越浓重了。
正当我要拨开灌木丛时,父亲按住了我的肩膀。
“让我来,保持安静,懂吗?”他轻声在我耳畔说。
我点了点头,向后退开。
父亲弓着身子,抽出一支箭架在弓上。他神色凝重,无比谨慎地用箭拨开灌木,像猫一样轻盈地钻了过去。
空气寂静的可怕,此时鸟儿的鸣叫声都停止了。
在令人窒息的几秒后,灌木丛那边传来的父亲令人心安的呼唤声。
“没有危险!亚诺你可以过来了。”
我长吁了一口气,但这古怪的腥臭味依旧让人有些忐忑不安。
我鼓起勇气钻了过去。
眼前出现的场景令人反胃。
是那只弓角羚,但是已经死在了池塘旁边。
躯体已经被吃掉了大半,脑袋藕断丝连的勉强和躯干粘连在一起,肚子里的内脏被随意的散落在各处。
池塘被染成了鲜红的血水。
从当场的情况来看,这只弓角羚应该死了没多久。
“看样子是昨天傍晚被猎杀的。”父亲蹲在尸体旁边,大概分析道。
“是熊吗?”我看着那些残缺的肢体猜测道。
“绝对不是……”父亲用他那带着兽皮手套的手翻看了一下尸体。“熊的咬痕还没有大到这种地步,而且你看……”
他扒开了尸体尚为完好的皮毛处。
六个十分明显的齿痕显露出来,能造成这样齿痕的只有长度较长的犬齿,这六个齿痕上四个,下两个,而我们这里的熊至多也就上下各两颗犬齿,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熊咬的。
更何况这咬痕的确比一般熊的要大得多。
牙口比熊还要大,难以想象这张嘴的主人得大成什么样子。
“不应该呀?这么大的体型想在这里不发出动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,这家伙是怎么做到不惊动弓角羚将其猎杀的?”我突然发现了疑点所在。
“伏击,这家伙和你的打算一样。”父亲看到我来池塘一定是已经猜到了我的计划。
“不可能!在它伏击成功前,以这种体型应该早就惊动到弓角羚了。”我反驳道。“它又不可能爬到树上去!”
父亲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。
“上树……确实不可能……亚诺,你仔细观察一下地面。”
我听父亲这么一说,立即观察起了地面的情况。
除了散落的内脏以及鲜血之外,地面异常的湿润,像是溅上了不少水,并且仔细观察,还能发现一些泥泞的塘泥。
弓角羚在池塘边喝水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吧?
“聪明啊!真是聪明啊!聪明得让人觉得可怕……”父亲在一旁自言自语的嘀咕起来。
我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突然间,我感觉那汪被染红的池塘深得有些可怕。
既然没有办法从上面发动伏击,那么从下面呢?
地面上的那些水和塘泥一瞬间就得到了解释,我也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无论猎杀这只弓角羚的是什么东西,的确,聪明的让人感到害怕,甚至让人觉得不像是一个动物,而是某种和人有着相同智力的怪物。
“我们该回去了,必须把今天发现的事情告诉村里人。至于亚诺你独自打猎这件事,就先放一放吧。”父亲起身,在池塘边洗了洗手套上的血污。
虽然有些不甘心,但也只能这样了。知道山里可能还游荡着这么样的家伙,这个时候独自打猎确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。
父亲收起了弓箭带着我准备离开。我忍不住地又回头看了看那汪血色的池塘。
阴暗的深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一样……
……
……
接下来的一段时间,一种不安的阴云在村子的上空凝聚了起来。
身上接连发现了好几具动物的尸体,其中有几具并不像是因为猎食所杀,更像是在玩儿乐一般:尸体脑袋被扯断,腹部被开膛破肚,内脏在林中任意散落,但肉却一无所取。这种可怕的恶趣味绝不像是寻常动物能干出来的事情。
之后的一件事情彻底激发了村里人的危机意识。
兰奇和塞娅他们家的奶牛荷拉被残忍的杀害了。夕阳时分,就在村子不远处的山口,这只可怜的奶牛被扯掉了脑袋,折断了四肢,内脏像摆摊一样陈列的奶牛身旁,肠子被拉直直指山口。
而这只可怜的奶牛只是照常吃完一天的草,自己从村子不远处的草场回家而已。
自此,村子里所有人家都关好了自己的牲畜,自发地组织了一支队伍在夜间巡逻,每家都派出一个男人轮流换班。
可即便如此,这家伙还是对村子里下手了。
一天夜里,它趁巡逻队不注意,溜进了村子的羊圈里,咬死了三只羊,还带走了一只。
这气焰之嚣张,行径之狡猾叫人恨得牙痒痒。
于是村子里又多了两只巡逻队,很多巡逻队的人手里拿的也不只是农具了,也有从克尔多家里新打出来的铁剑和长矛。
从这以后,村子里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再受过这家伙的骚扰了。
山上依旧还有动物在被屠戮,人们没有就此放松警惕,因为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。
……
……
“我来当公主!赫托哥哥当勇士!薇丽尔姐姐当女巫(无贬义,仅指会魔法的女性。)!利文你就来当恶龙!至于哥哥,你嘛……你就当山上打猎的猎人好了!”黛弥尔郑重其事地将人物分配好。
好家伙,我就真的是本色出演呗。我在一旁无奈地笑了笑。
“勇士吗?”赫托已经开始构思自己该怎么演了。
薇丽尔笑而不语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“我怎么还是恶龙!已经好几次了!”利文对自己的角色似乎十分的不满。
“你比较有当恶龙的经验呗!”黛弥尔漫不经心的回复道。“愿赌服输,我赢了就要听我的!”
没办法,利文只能认命,不再说些什么了。
因为山上那个家伙的缘故,母亲强制减少了我和父亲上山的次数,因为没什么事干,就带着黛弥尔来赫托家里玩,没想到薇丽尔和米安的弟弟利文也在。
听赫托说利文是米安送来的,但送来之后米安就走了,说晚上会来接他。
真是奇怪,说起来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米安了,这么安分可真有点儿不像她啊。
这场扮演游戏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,虽然利文嘴上不满恶龙这个角色,但他演起来可比谁都凶神恶煞。
薇丽尔玩的就显得很游刃有余了,而赫托是不是入戏太深了?
只有我这个本色出演的家伙反像是在划水,黛弥尔已经不止一次对我表达不满了。
“哥哥!你应该表现的更慌张一点!哪儿有快被恶龙吃了还那么淡定的!”
“啊!不要啊!不要吃我!”我企图表现得十分慌张的样子。
“你演的也太假了!”“恶龙”忍不住吐槽道,他似乎未经丧失了吃我的兴趣。
“孩子们,有朋友在外面找你们。”这个时候赫托的妈妈闯了进来。
“是谁啊,阿姨?”薇丽尔随即脱出游戏,张口问道。
“是铁匠家的那个……额……”
“克尔多?”
“对!是他,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,我叫他进屋他也不进来。”
肯定是发生什么急事了,我只当自己已经被“恶龙”吃了,当即起身打算下去看看。
“我去吧!你们先继续!”
薇丽尔和赫托点头表示同意,另外两个小朋友似乎对失去了一个不合格的演员并没有多大兴趣,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“阿姨!我这就下去,劳烦你了!”
“应该的,没关系。”
我匆匆忙忙地下了楼,一眼就见到克尔多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面,看样子一路是跑过来的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?这么急?”我连忙问道。
克尔多喘着粗气。
“……塞……塞娅……”
“不急,慢慢来,塞娅怎么了?”
克尔多咽了咽口水,可算是把一句话完整地说出来。
“塞娅……塞娅在山上走丢了!”
“什么?这种时候?”我是真的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,不由得眉头皱在了一起。“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克尔多可算是缓了过来,将事情的始末大概告诉了我。
原来是因为上次那只恶兽去羊圈里抓羊的那件事,到这羊圈里的羊糕被吓得吃不下采回来的草料,所以兰奇和塞娅想趁着最近风波静一些带着羊羔去山边的草场吃草。结果正打算把羊羔带回去的时候,有一只跑到山里去了,于是塞娅自告奋勇去找羊羔,结果兰奇在山外面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塞娅回来。
“我家离那近,所以先找上了我。”克尔多说道。
“那兰奇人呢?”
“他怕塞娅回来了找不见他,所以还在那等着呢。他让我赶紧跑来找你们,我先是去找米安,但他父母不让见,我又去找你和薇丽尔,结果都不在,这才想起来你们可能都在赫托家里。”
“告诉大人了吗?”我再次急忙问道。
“没有,兰奇说要是他爹知道了一定会打死他的……”
“这都什么时候了!还顾及这些!”我看了看天色,还好是夏天,白天很长,距太阳落山还有段时间。夏天白天天气太热,那家伙通常不会在太阳落山前出来活动。“唉……罢了,你在这等着!我上去通知他们一声,一会儿我们一起去。”
“好。”
我又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屋子里。
“是发生什么要紧的事了吗?要我帮忙吗?”上楼的时候正巧遇见了赫托的妈妈。
“朋友之间的一些私事……那个,阿姨能不能给外面的克尔多倒杯水他一路上跑过来的,出了一身的汗。”
“噢!有心了,亚诺。没问题,我这就去……”赫托妈妈立即转身去厨房里取水去了。
我回到房间里,将大概的事件告诉了赫托他们。
“那我也去吧!多一个人多一份力。”薇丽尔起身说道。
“可是游戏还没结束呢!”眼看薇丽尔要走,黛弥尔有些不太情愿,一旁的利文也不大开心的样子。
“我给你俩讲故事好不好呀?”赫托出来救场了。“等姐姐忙完了,回来再继续,好吗?”
显然故事对黛弥尔和利文有极大的吸引力,两个人立马就同意了。
“薇尔你们两个就放心去吧!他们两个由我来照顾就好。”
“赫,有劳你了。”
赫托笑了笑说:“难得有帮到你们的机会。”
……
……
我和薇丽尔下楼的时候,克尔多刚喝完水。
一行三人向赫托妈妈打完招呼,就急忙往兰奇那边赶。
路上去了趟我家,正巧父亲不在,我趁母亲不注意偷偷把自己的那张弓摸了出来。
“米安可真是的!偏偏在这种时候拍不上用场!”克尔多路上抱怨起来。“如果他在的话,说不定还能再拉几个大一些的孩子。”
“这还真的不能怪她,她最近的确是有些难处。”薇丽尔这个时候竟为米安辩解了起来。
花了一点时间,总算是赶到了兰奇那边。
此时此刻,他身边围着几只羊羔,自己还抱了一只,在那里自顾自地哭了起来。
场面有些滑稽,有些让人忍俊不禁。
“咳……你哭什么哭!还是不是个男的!大家都来了!”克尔多冲兰奇吼道。
“塞娅……呜……塞娅她还没回来……”兰奇把那只羊羔抱的紧紧的,小羊一脸惊慌失措,然而他仍在那里嚎啕大哭。其他羊羔冲着他咩咩直叫,像是在安慰他似的。
兰奇是真的不行。
我们知道他只要一哭,一时半会儿都停不下来,所以索性不再搭理他,直接开始商量对策。
“三个人上山分头去找,黄昏之前无论找到没找到都要回来集合,留一个人在这里望风,如果塞娅自己回来了,也好有个接应。”我谋划道。“总之,如果黄昏之前还没找到塞娅,就去找大人帮忙!”
留下的人自然不必多说,就是胆子最小的兰……
“我也要去!”突然,兰奇不哭了,放下怀里的羊羔向我们走来。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。“我也要去找塞娅!”
这可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。
“你确定?”我忍不住向他确认了一下。
“当然!”他红着眼睛,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。“我一定要把塞娅找回来。”
在那一刹那,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和以往不一样了。
……
“那么就由我,克尔多,兰奇上山去找塞娅,薇丽尔你负责望风。”我将任务向所有人分配好。“大家都明白了吗?”
“明白!”克尔多斩钉截铁的回应道。
“嗯。”看来兰奇还是有些胆怯。
“我知道了,可这些羊羔怎么办,我不会照顾啊……”薇丽尔看着周围那几只小羊,有些手足无措。
但不知道是不是她身上带着的特有的药草香味,那些小羊已经向他身边靠拢了。
这个时候兰奇他抱起一只羊羔,向薇丽尔递了过去。
“你抱着它,只要有一只小羊在你身边,其他小羊就不会乱跑了。”
这一举动再次刷新了我们对兰奇的认知。他几乎从来就没和他妈妈和他妹妹以外的女性说过话,现在能有这样的举动属实惊人。
薇丽尔犹豫了一下。
“不要担心,它很乖的。我还等着去找塞娅呢!”
看着兰奇那红扑扑的脸颊,薇丽尔忍不住笑了一下。随即接过小羊,抱在了怀里。
羊羔很喜欢薇丽尔身上的味道,卯足了劲往她身上蹭,其他羊羔此时也将薇丽尔靠拢的更近了。
“那我们出发吧!”我号令道。
……
……
我能使用弓箭,并且山里追踪猎物的经验比较丰富,所以由我深入山林搜索。克尔多和兰奇则负责从山的外两侧逐步进行搜索,这样即便遭遇危险也能尽快下山逃离。为了防止他俩迷路,我还要求二人每隔一段距离都要折断一根树枝,或者做一些其他显眼的标记来帮他们找到回去的路。
最后,我们其中哪一个成功找到了塞娅,都要学苍鸮的叫声(我教给他们的)来提醒其他人。
“我说……咱俩是不是该分开了?”我对着跟了我一路的兰奇无奈的说道。
此时克尔多早就朝着他的目标方向去了,只有兰奇还跟着我。
“亚……亚诺,我……我害怕!”他在后面畏畏缩缩的。
“那家伙不到晚上是不会出来的,有什么好怕的?”实际上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没底,或许的确不该一时逞能做出这样的决定。
“但我还是怕!荷拉都被那样杀掉了,还有我们家的羊……”
他这么一说,我突然想到了那只被杀的弓角羚,搞得我也有点怕了。
“行了!行了!你可别再说了!跟着就跟着吧!”我连忙打断他。
“谢谢你,亚诺!”
反正也没指望着靠克尔多和兰奇他俩找到塞娅……
……
或许是幸运之神的眷顾,我终于找到了线索,不由得松了口气。
“你找到了什么,亚诺?”兰奇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我捡起地上的一撮毛发,向他展示。
“你看这是什么?”
“白色的毛发?噢!这是小羊的毛,我们终于找到塞娅了吗?!”兰奇显得非常的欣喜。
“只能希望她已经找到羊羔了。”我叹了口气。“不过总算不是瞎找了。”
“那赶快继续啊!”兰奇在一旁催促道。
“不要催!我已经在继续了!你这样会影响我的。”
兰奇立马闭上了嘴。我顺着线索判断了一下方向。
往山的更深处去了……
时间在不知不觉的流逝着,我看了看天色,已经不早了。此时在兰奇面前的我其实在故作镇定,心里面越来越慌乱了。
本来就应该直接告诉大人的,这根本就不是一群孩子能处理的事情……
我顺着线索不断地前进着,虽然距目标越来越近了,但我对于找到塞娅这件事也越来越没底了。
事已至此,我已经没有退路了。我必须在太阳落山之前把塞娅找回来。
我咬了咬牙,强行平复自己慌乱的内心,朝着山的深处更进一步……
……
距日落西山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,现在能不能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山下都是个问题。
可依旧没有找到塞娅的踪迹。
我眉头紧锁,兰奇一路上都在强忍着不在我一旁哭出来。
难道一切真的都没希望了吗?
我甚至都忍不住开始去幻想最坏的结果了。
不仅是塞娅都找不到,甚至我和兰奇今天也走不出这片山林……或许,我们终于找到了塞娅,但只是女儿冰冷的尸体以及……
我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,我已经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。
那只弓角羚的尸体在我的脑海里面迟迟挥之不去,那究竟是怎样的恶兽?我根本无法用自己的常识去揣摩。
空气中弥漫的不仅有不安,还有一种令人发狂的恐惧。
“亚诺!亚诺!你快看!”
一阵兴奋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是一旁的兰奇,他看样子是发现了什么东西。
“是塞娅装花用的布袋!”他指向不远处地上那个灰白色的东西。
他走上前去,捡起了那个布袋,我随即跟了上去。
“这里面装的是小羊最喜欢吃的一种花朵,塞娅就是靠这个来吸引小羊的!”他从那个布袋里面倒出了一些已经风干脱水的乳白色小花,这种花闻着有股浓郁的香味,闻起来像是……奶香?
“塞娅肯定就在附近!”
兰奇情绪激动地向四周看去,想要找到他妹妹的身影。
“塞娅!塞……”
他呼喊到一半,我立即捂住了他的嘴。
“你是想把那个家伙也引过来吗?”我冲他小声警示道。“不要喊,保持安静,交给我好吗?”
他点了点头,便悄悄的不再出声了。
我随后在山林里学山鸠叫了一声,随后静下来耐心等待,两只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。
过了一会儿,林子里传来了微弱的山雀叫声。
她果然还记得我们之前玩游戏使用的暗号!
塞娅没事!我心里面悬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沉了下来。
不过此时她并没有主动出来找我们俩,肯定是遇到了麻烦,所以还得亲自去探查塞娅的情况。
“你妹妹没事。”我轻声的一旁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兰奇说。
“那还在等什么!我们快去找她啊!”兰奇当即激动了起来。
“别急,她好像遇到了些麻烦。你不要进去妄动,我们一步一步的来。”
兰奇点了点头,他也知道现在急起来只会坏事,所以选择无条件地信任我。
我再次学山鸠叫了一声,不一会儿山雀的叫声再次响起,我和兰奇开始缓缓的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前进。
就这样,两种鸟叫声一唱一和,我和兰奇也逐渐接近了目标。
这个时候,耳边又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。
是羊叫声,但绝不是羊羔的那种稚嫩的叫声,而是成年绵羊的叫声。
那个叫声十分嘶哑,听起来既绝望又痛苦。
过了不久之后,我们终于来到了目标地点。
那是一处断崖,由断崖下生长出来的树木和我们所在处树木的高度判断,断崖应该并不高,而羊的叫声和山雀的叫声都是从断崖下面传来的。
我和兰奇小心翼翼地贴近断崖,然后两个人一齐向断崖下面看去。
霎时间,一阵腥风血气扑面而来,我们俩一瞬间差点没吐出来。当视线向下瞟去是一片更加令人反胃的恐怖场景。
断崖有一人多高,顺着断崖向南望去,不远处有一座土包,土包下面有一座斜向下开的山洞,山洞里面漆黑一片。上方还有藤蔓遮映。
山洞外面堆了成片的动物尸骨,已经腐烂变质。成群的苍蝇围在洞口四处乱飞。
尸骨堆的一旁,一个白色的东西无比显眼。
那是一只羊,兰奇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们家的羊,羊的两只后腿被折断,只能卧在地上咩咩直叫,身上沾满了血迹与黑压压的苍蝇。令人惊奇的是,那只羊的面前还堆着一堆看起来十分新鲜的野草。
塞娅正躲在洞口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后面。她抱着羊羔,蜷缩在石头下不停的发抖,脸上全是泪痕,眼睛里充满了恐惧。
“塞娅!塞娅!”我轻声冲女孩喊道。
女孩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,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了一样向四处张望。当她看到我们时,眼睛里顿时充满了希望,一时间所有惊恐,委屈,不安冲上了她的心头,眼泪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掉,眼看就要嚎啕大哭起来。
“嘘——”我和兰奇立刻叫她打住。
现在的空气里,可不止有羊的惨叫与苍蝇的嗡嗡声,还有那从山洞里传来的深沉的喘气声。
那个家伙现在正在那山洞里面睡觉!
“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!?”兰奇急得不知所措。
“别急!杨一直那么叫都吵不醒它,它应该也没那么容易被一点动静吵醒。”我冷静的分析道。“只要塞娅不搞出什么大动静,轻轻地靠过来,我们俩再小心翼翼地把她拉上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。”
时间已经不早了,行动必须越快越好,那个家伙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。
我和兰奇把大概情况转述给了塞娅,行动很简单,但是——第一步就出现了问题,塞娅被吓得不敢动弹。
“塞娅!塞娅!你快过来呀!”兰奇在断崖上面是心急如焚,可塞娅却流着眼泪怎么都不肯动。
“我不敢……我真的不敢……”她哭着脸。
“不要怕!哥哥和亚诺都在这,没什么好怕的!你只需要轻轻的走过来就行了!”兰奇在上面继续劝道。
塞娅点了点头,试着要鼓起勇气站起身,但是心里的恐惧像一把枷锁将她死死的锁在原地,动弹不得。
“我……我做不到……唔……”失败之后她低声哭泣的更厉害了。
“怎么办!怎么办!怎么办!”兰奇急的自己都快哭出来了。
我这个时候也是一筹莫展,时间拖得越久,我们只会越危险。
就在这个时候,一件曾经的我绝对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。
那个曾经为畏手畏脚胆小怕事的兰奇居然冲下了断崖,朝着他妹妹的方向冲了过去。
“塞娅不要怕!哥哥在这。”兰奇流着眼泪抱着自己的妹妹,轻抚着她的头。“没事了……没事了……我们该回家了,塞娅。乖乖的,一切都会没事的,好吗?”
塞娅点了点头,身体抖得没之前那样剧烈了。
兰奇扶着塞娅站了起来,两个人一步步的开始向断崖的方向移动。
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,他们俩每走一步我都提心吊胆。我不止一次在心中向奥德诺献上祈祷,希望那个家伙这个时候千万不要醒来。
最终,两人终于平安来到了断崖边。
花了一些功夫,总算是把他们俩从断崖下面拉了上来。
看来奥德诺始终没有让幸运之神从我们身边离去,一切有惊无险,我们总算是得到了暂时的安全。
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,如果速度快一些,应该能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回到山下。
“那只被抓的羊怎么办?”塞娅情绪稳定了下来,趁着喘息,她小心翼翼的问道。她把羊羔放了下来,羊羔无比乖巧地靠在塞娅的身旁。
我又露出头看了眼那只羊。
它可怜巴巴的不断朝我们的方向嘶哑的悲鸣着,像是在乞求我们的救主。
“我们已经没有时间管它了,等回去把这里的一切告诉大人,说不定还能救它。”我回应道。
无论如何,现在做逃离以外的任何事情都是愚蠢的。
我们开始和太阳赛跑,争分夺秒的往山下赶。
……
……
谢天谢地,我们在太阳洒尽最后一缕光辉时回到了原地。
我们在那里不仅遇到了回来的克尔多与守着羊羔的薇丽尔,还迎头撞上了刚从薇丽尔那里得知情况,火急火燎打算上山找我们的父亲和兰奇、塞娅的爸爸。
不出所料,我们先是被臭骂了一顿。但在臭骂之后,兰奇和塞娅的爸爸不仅没有打他俩,反而抱着他的两个孩子大哭了起来,嘴里还说着什么对不起。
兰奇说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他那个不苟言笑的父亲哭出来,还是当着他和他妹妹还有其他人的面。
我父亲态度还算好,也就“你小子”“你小子”地骂了几句便不再说什么,但回家后,母亲狂风骤雨般的呵斥让我几天都没敢正眼看她。
听克尔多他回家后他哥哥狠狠的说了他几句,但并没有告诉他的父母。
薇丽尔他爸那天没在家,后来听说她爸爸知道后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。
从那以后兰奇和塞娅的爸爸对两人更好了。
那天在山上塞娅遇见那个家伙了。她在找到羊羔后,隐约听到另一只羊的叫声,于是就顺着叫声追寻了过去,不小心跌下了断崖,正巧就遇到了那个家伙回来,她趁在没被发现前,急忙躲到了大石头后面。只可惜她实在是太害怕了,并没能好好的看到那个家伙的样貌,只知道它似乎有着比熊更大一些的体型……
……
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。
它昏昏沉沉的爬了起来,晃晃悠悠的从洞里走了出来。
那只羊还在咩咩的叫,今天采的草料一点都没吃。
它打了个哈欠。
没事,等它饿急了自然会吃的。
突然,一股陌生的气味飘进了它的鼻子里。
是人类的味道,但是已经开始淡去了。
它有一些气恼,这里毕竟是它不久前才找到的栖身之所。
以防万一,今晚又要挪窝了……
……
一无所获,那里只剩下了一堆发臭的尸骨和一座空荡的洞穴。
那只我们口中还活着的羊别说尸骸了,连根毛都没留下,只有尸骨堆旁那堆发干的草料能够证明我们的说法。
第二天的搜查结果让所有人大失所望。
父亲对此倒不怎么意外,他深刻地了解这只恶兽那可怕到令人发指的狡猾之处。
我们根本不可能抓到它,他说,只能盼望它能在伤人之前赶紧离开。
仔细想来这件事,那时的我做出的决定确实过于幼稚与愚蠢了,我本应该当机立断的将此事交予父亲这类可靠的大人处理。不过所幸,并没有人因此受到任何伤害。
只是我那个时候有一件事怎么都想不明白。
那个家伙是怎么将草料采回来的,用嘴吗?草料的量那么大,怎么想都不可能……
……
……
……
(第二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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